家庭暴力，事出有因

北京红枫妇女心理咨询服务中心 王行娟

“疯狂英语”创始人李阳的妻子Kim，在微博上公布了李阳实施家庭暴力的事件。她在刊登自己被打伤的照片的同时李阳学英语的经历，提出李阳需要帮助，要接受心理治疗。在她的要求下，李阳在派出所作出保证：一定会去找心理治疗师。

有些人可能感到很奇怪，为什么在家庭暴力发生后，要对施暴者进行心理治疗呢？心理治疗在什么情况下能够改变施暴者？

法律与心理干预并举属于“国际惯例”

其实在防治家庭暴力活动做得比较好的国家，对于施暴者，在法律惩治的同时进行心理治疗，是一种很普遍的做法。比如在美国，女人遭受家庭暴力以后，报了警，法院会根据受虐者受伤害的程度，对施暴者判处徒刑。对于那些伤害程度比较轻、量刑比较轻，又有悔改之意的施暴者，会采取监外执行的方法。这就是说，施暴者可以不进监狱，留在社区里定期接受心理治疗。正因为Kim来自美国，知道相应的做法，所以她在报警以后坚持要李阳接受心理治疗。

将法律的惩治与心理治疗结合在一起，是因为家庭暴力与一般的暴力存在很大不同，它是发生在最亲密的伴侣之间的一种暴力，施暴者是受虐者最爱的，并且是经自己选择要托付终身的那个人。他们之间有过甜蜜的爱情和幸福的生活。施暴者还可能同时是孩子的父亲。因此，受虐者与施暴者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，这种联系不仅是经济上的，更是情感上和血缘上的。当家庭发生暴力以后，受虐者的情感状态是非常复杂的，爱恨情仇搅和在一起。不少妻子既希望借助社会的和法律的力量，惩治或制止暴力的发生，但同时希望施暴者能改过自新，放下拳头，维持家庭的完整。我国的一项研究发现，70%的受虐妇女希望消除暴力，保住家庭，而决心离婚的仅占18%。

男人施暴，事出有因

国际上，家庭暴力的研究主要涉及两个方向，一个是受虐妇女为什么不离开？第二个是男人为什么要施暴？第一个方向研究的是受虐妇女的处境与需要，而第二个方向研究的则是施暴者的行为与动机。

男人为什么会对与自己最亲密的妻子施暴？不同学科有不同的分析，而且在每一个学科中，又有多种理论观点。比如说李阳学英语的经历，有的学者从施暴者的认识偏差来分析男人的暴力行为，指出“落后的观念产生了暴力”；而佛洛依德则认为，在人类的内心深处有一种攻击性的张力，需要定期释放。社会学对于男人的施暴又分为很多理论，有一种称为社会学习论，认为人们的行为都是从社会环境或者家庭环境中学习的，而且在代际间传递。当然还有一种很重要的理论就是女性主义的理论，它认为虐妻行为是父权制的产物，是男性在家庭中对女性实施权力与控制的手段。

女性主义观点是分析家庭暴力的一个主要理论依据，在很多情况下符合我国家庭暴力的实际状况。我国很多的女性，在家庭中处于不平等的地位，她们的男人就是在运用家庭暴力对妻子实施控制。但人的行为是受多方面因素影响的，既有社会方面的原因，又有生理和心理方面的原因，简单地把家庭暴力归之于某一种因素会失之偏颇，所以近年来，众多学者开始认同一种多元视角的理论，把众多因素结合在一起，这样才能看透虐妻的现象。

对于李阳的行为，可以作出这样的分析——他受到中国传统文化的影响，具有夫权思想，男尊女卑，不能平等地对待妻子；他的家肯定不缺钱，但是他在经济上仍对Kim进行控制，把财权掌握在自己的手里；他认同男主外女主内的观念，在外面风光无限，但他的家庭角色并不完整，对妻子、女儿没有尽到为人夫、为人父的责任；他的观念是男人要以事业为重李阳学英语的经历，家庭是次要的，为了事业可以牺牲家庭。

李阳的婚姻观、爱情观都有问题。他公开承认自己与Kim之间没有浪漫的爱情，Kim想要孩子李阳学英语的经历，而他只是想从Kim那里了解美国的教育。在婚姻生活中，他不习惯把“爱”这个字挂在嘴边，觉得两个人相互宽容、过日子，这就是爱情了。而kim却是一个把婚姻与爱情看得比生命还重要的人，她无法忍受李阳与自己“没有浪漫爱情”的说法。李阳与Kim在婚姻爱情观上巨大的落差，不是用两个国家的文化差异就概括得了的，因为很多跨国婚姻并没有出现李阳夫妻的问题。李阳对妻子和家庭的冷漠，还要从他的成长环境，他童年的经历，他的原生家庭去寻找原因。

心理学的依附理论认为，童年时期如果没能与父母建立亲密的依恋关系，会影响子女人格的健康发展。失爱的儿童，在日后的人际关系特别是亲密关系中，会表现出退缩、冷漠、敌意和不安全感。李阳从小缺乏父母的关爱，是在暴力的家庭环境中长大的，他不知道怎样与最亲密的人相处。他说过与妻子之间没有浪漫爱情，这可能是句真话，因为他可能真的不知道也不相信有浪漫的爱情。

心理治疗会让双方受益

李阳是家庭暴力的加害者，传承了原生家庭的暴力行为，同时他也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。他童年时受过家庭暴力，造成了心理伤害，影响了人格的正常发展。这些创伤长期被压抑，终于在婚姻生活中爆发出来。

据中国台湾1999年翻译出版的美国学者Alam Kemp的著作《家庭暴力》一书显示：心理治疗的成功个案在50%-85%之间。美国明尼苏达州一位教授对100位施暴者学员进行了5年的跟踪，发现有60%的参与者没有再殴打妻子，有22%的参与者仍存在婚姻暴力行为。有专家评论说，心理治疗的效果与施暴者的特质有较大关系，对施暴者的心理治疗，大部分人会有效，一部分人可能无效。

我们看到，李阳对自己的暴力行为有改过的愿望，希望接受心理治疗；他和Kim的婚姻有一定的基础，他始终肯定Kim是个好母亲家庭暴力，事出有因，对孩子教育得也很好；他们都爱着三个孩子……这些都是他们消除家庭暴力的积极因素。如果夫妻双方同时接受心理治疗，从改变认识入手，逐步开始行为方面的矫治，包括学习如何控制情绪，夫妻之间如何相处，他们有很大可能改变现状，重新拥有一个和谐、幸福的家庭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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